“得知玉小姐的决定后我的感激涕零。”
薇尔杰琳向眼前的女孩低头致谢。
“省省吧,好恶心。”玉上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。
“感谢之情可是毫无虚假哦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,人带来了吧?”
“是的,就在那边等着。”
“带路吧。”
薇尔杰琳再次微微低头,没有多废话开始前行,玉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。
顺带一提,希雅也在玉的身旁。
二人跟随着薇尔杰琳来到最开始的房间,这里的杂物全部被清的干干净净,一眼就能看见那具被立起来的显眼棺木和候在一旁的少女。
一见三人来到,少女立刻恭恭敬敬地低下头,然后就这样静止不动。
“蕾琪雅小姐,请别这样......”希雅上前让蕾琪雅抬起头。
“不,对于我来说,各位对我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,只能最大程度表明我的感激之情,若各位希望的话,我愿意付出一切。”
蕾琪雅没有抬头的打算。
“怎么,跟你有关系的人都喜欢这样说吗?”玉则是挖苦似的问薇尔杰琳。
“算是,一种美德?”薇尔杰琳边开玩笑边眨了眨眼睛。
玉耸耸肩,走到蕾琪雅的面前。
“你知道你接下来要求我做的事情有什么后果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个可不是复活哦,只是单纯地解脱她的灵魂而已。”玉早从之前的记忆中得知了眼前少女希望让其姐姐复活的愿望。
“......是的。”蕾琪雅稍微犹豫了一会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你了解这一点就好办了。”玉回应,“让开。”
蕾琪雅被希雅带到房间的角落。
薇尔杰琳则是站到了玉的身后,既可以看见棺木内的景象,又不会干扰到玉的距离。
“那么......”玉呼出一口气,然后抬起单手,掌心朝向棺木,暗色的魔力开始汇集在玉的手心。
与此相呼应,棺木上面更加浑浊的黑暗开始显露出来,逐渐覆盖了整个棺木。
“区区封印,还妄想与我对敌。”玉不悦地皱紧眉头,“给我打开!”
伴随着玉的呼喊,覆盖着棺木的仿佛阴影一样的东西被从中间撕裂向两边褪去,而在撕裂出的中心,出现了跟玉掌心的魔力相同颜色的魔力块。
接着,玉将手移向一边,棺木的活动门也随着她手的运动方向移动,将棺木内的一切显露出来。
下一秒,整个房间被远比覆盖棺木的阴影更加浓郁的恶意铺满。
本来握着蕾琪雅手的希雅吓得退后了几步,而蕾琪雅也是脸色发白,但即便如此,她还是想向棺木踏出脚步,因为她现在的位置只能看见棺木的背面。
但被察觉了她的意图的薇尔杰琳拦下。
“你别过来!”
纵使这声怒吼有些吓到了蕾琪雅,但她能从薇尔杰琳紧皱的眉头中发现问题的严重性,所以并没有丝毫不满。
但仍是相当在意。
“啧。”玉砸了咂嘴,“肮脏的堕魂。”
“这幅景象可不能让蕾琪雅看见。”薇尔杰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。
“想不到你还挺温柔的。”玉微微回过头。
“过奖了。”薇尔杰琳露出苦笑
玉再次将视线投向棺木中。
洁净白皙的面庞,交叠在胸前的双手,安详柔和的笑容。
看起来相当年轻的女性就这样带着恬静的表情躺在棺木中,若不是过于白皙没有血色的面容,可能会让人还以为她还活着。
而即使是这种场景,也显得十分怪异。
因为棺木被立起后,躺在棺木内的蕾琪娜丝应该会向前倒下才对。
但是并没有。
问题就在于她的身下,或者说是铺在棺木底层的东西吧。
那些东西生龙活虎地舞动着。
而那些东西,指的是无数手臂。
那些手臂是从那些可悲的牺牲者那得到的已经不得而知了,唯一知道的是,就算将这些手臂再还给他们,他们也绝对不会要。
与其说是手臂,不如说是种植在棺底黑暗中的手状植物。
在掌心的位置还长出了嘴巴,一开一合,似乎在吸收着什么。
玉试着靠近了一下棺木。
唰的一声。
所有的手臂明明没有长眼睛,却齐刷刷地朝向了玉所在的方向,玉每踏前一步,它们就愈加躁动。
当她到达棺木前,伸手就能碰到蕾琪娜丝的距离时,所有的手臂像是蟒蛇一样从黑暗中猛然伸出,冲向玉。
在黑暗中被腐蚀得只剩森森白骨的手臂末端也展现在玉的面前。
看见从棺木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手的希雅尖叫了一声,蕾琪雅则是颤抖着将手伸向小腿附近的小刀,但动作迟缓。
宛如蛇扑向猎物般迅捷的手臂触碰到玉——的前一瞬间,就被不可见的障壁给拦了下来。明明没有面部,它们却露出了周围人能明显感受到的焦躁。
这些手臂的数量是怎么增加的看来是显而易见了。
而它们的作用,也已经再明显不过了。
“区区残骸,还妄想触碰我。”玉眯起眼睛,“此等罪行,无从饶恕。”
说完这句话的玉神色一凌,略微退后,将纤细的手对准蠢动着的手臂们,由上而下划过。
退后一步只是为了避免触碰到污秽罢了。
一道苍蓝色的火焰随着玉的手划过的轨迹燃起,将一切焚烧殆尽。
不管是作为温床的粘稠黑暗,还是化作另一存在的残骸,又或者是被囚禁在那片棺木中的怨念,全部,化作虚无。
留下的仅仅是最开始见到的蕾琪娜丝的遗体,一如所见时的安详。
玉叉起手,淡淡道:“可以了,要来见最后一面的就快点吧。”
听见这句话的蕾琪雅忘却刚刚的恐惧,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玉的身旁,看向棺木内部。
“啊......啊啊......”蕾琪雅用手捂住嘴里漏出的声音,无法抑制地流出了眼泪。
“姐姐......”轻声的呼唤盖过了哽咽声,“终于......再见到您了......”
这满载着险些化为执念的思念的呼唤,使得蕾琪娜丝的遗体做出了回应——
她化作淡青色的魔力,围绕在蕾琪雅的身边,然后消失无踪。
蕾琪雅双手抱过空气中她姐姐曾存在的地方,揽进怀中,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之后再向我说明吧。”
玉看了眼蕾琪雅后对薇尔杰琳说道。
“明白了。”薇尔杰琳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回应。
听见回答的玉,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,希雅并没有跟上,因为她跟薇尔杰琳一起安慰着蕾琪雅。
说是安慰,却没有阻止她的哭泣,积攒的压力需要释放出来才好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坐在沙发上的玉将双腿垫在不远处的床的床尾,尽可能放松自己,她现在待在希雅养伤时的那个房间,属于希雅的那张床上面的被单一如既往地被叠的整整齐齐。
为了个人类把当前魔力储备的一半给用了,简直蠢死了。玉在心中骂着自己的不稳重。
明明人类怎么样都跟自己没关系的,难道是受那个臭丫头的影响,连自己都变得心软了吗?
对玉来说,这可能不是她愿意接受的结果。
“算了,不管怎么样都好,接下来只要静候就行了。”玉带着期盼的眼神透过这间房的墙壁,望向外侧角落深处的那扇门。
就在这时,敲门声响起。
“玉小姐?方便吗?”
薇尔杰琳的声音。
“要进就进来吧。”玉兴致缺缺地回应。
“打扰了。”说完,薇尔杰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踏进房间,在她身后的不是蕾琪雅而是希雅。
是说,这也是希雅的房间,她大可以直接进来啊。
“蕾琪雅她因为伤心过度,不能......”
“这种事无所谓。”玉慵懒地挥挥手。
“感谢您的理解。”薇尔杰琳替蕾琪雅感谢道。
“那么,可以开始了吧?”
“是的,希雅小姐,能麻烦您把门关上吗?”
希雅点点头,将房门关上的同时扣上徒有其表的锁。
“在此之前......‘隔音’。”
魔法发动,整个房间被一个蓝色水泡一样的魔法覆盖。
“真是谨慎呐。玉眯起眼睛。
“希望您理解成这是必要的。”
“那个......我听也没关系吗?”希雅看情况插了句嘴。
“没人赶你出去不是吗?”玉用看傻瓜的眼神看希雅。
“是的,不如说,我希望希雅小姐能听完以后转告黑骑士阁下,我们需要那位阁下的帮忙。”
“喂,为什么不是我转告啊,你是觉得主人更相信她吗?”玉从沙发上立起上半身盯着薇尔杰琳道。
“那倒不是......”薇尔杰琳苦笑了一下,“不如我们就此进入正题吧?”
“啧,转移话题倒是挺行......”
“交给我吧薇尔杰琳女士,我一定会转告给黑骑士大人的!”希雅打断玉的话,双眼闪闪发亮。
“喂......”
“好的,我这就开始。”这回轮到薇尔杰琳打断玉。
不过是察觉到气氛沉稳下来了吗,玉并没有再次开口,而是带着不满的表情抱胸看着薇尔杰琳。
“首先说一下那孩子的情况吧,蕾琪雅......也就是玉小姐刚刚帮助的女孩子,她的姐姐是远比她年长的一位冒险者,但您也看到了,蕾琪娜丝的样貌却只比蕾琪雅大几岁而已。”
“是堕魂的魔法维持了她的肉体。”
“有很大的可能,不,正因为是您说的,应该就是如此才对,而这一点也证明了蕾琪娜丝很早之前就已经死去。”
“继续。”玉示意薇尔杰琳。
“蕾琪娜丝原本是这个驻屯地的负责人,后来才转交给我,跟她在一起冒险的时光,真是令人难忘,然后,中间这段经历按下不表,那个男人,狄索尔,则是她原先的伴侣。”
“诶?诶???”希雅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。
“安静点,谁都看得出来好吧。”玉瞪了一下希雅。
“狄索尔本来是个强大的冒险者,但因为某次事故,蕾琪娜丝死去后,他就带着蕾琪娜丝的遗体消失无踪,之后偶尔来驻屯地露面也仿佛变了个人,到最后,干脆就销声匿迹了,现在想想,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,从驻屯地物色自己的手下建立那个组织的吧。”
“然后那个丫头就进了那个组织?”
“该说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呢,事实就是如此。”
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那丫头还得感谢堕魂呢,不是那个魔法的话,她姐姐的身体早就腐败了,虽说就这样被魔法继续包裹下去,灵魂也会堕落就是了。”
“好在蕾琪雅的身份未被人知晓,要藏匿她也不难。”
“你好像说了些不得了的话。”玉感兴趣地看向薇尔杰琳。
“这是我对蕾琪娜丝最后的赎罪了,不管蕾琪雅罪孽多么深重,我都有为她承担的觉悟。”
“啊好感人好感人。”玉淡淡说道,“难怪看那个男的身上缝缝补补,应该是跟堕魂接触太久导致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了吧,然后染指堕魂的邪法为自己续命,还妄想着复活自己的女人。”
“正如您所说。”
“一想到主人被这些无聊的家伙卷进无聊的事情就火大,要不我去把那个家伙找出来杀掉算了。”
“关于这件事,”薇尔杰琳苦笑了一下,“狄索尔的尸体已经在地下通路被近卫军发现了。”
“切,愚蠢的家伙向来死得快。”
听到这里,希雅有种整件事串起来太过不协调的感觉,但她没有找到那个出现怪异感的地方。
“然后就是这件事引发的问题了。”
“说吧说吧,你们这里事真的多。”
“我们之前已经派人与怀特将军接触过了,确认了他是被人威胁的,而作为把柄的将军夫人已经在我们的庇护之下,所以怀特将军现在是我们阵营的了,只是按他所说,切斯曼是幕后黑手,而近卫军则是他的直属部队,但近卫军不仅没有救下狄索尔,而是“发现”了狄索尔的尸体,虽然不知道切斯曼现在想做什么,但是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。”
薇尔杰琳说出这句话后,希雅歪了歪头。
“那个......”
“是?”
“按照薇尔杰琳女士的说法,切斯曼将军和狄索尔是有合作关系的吧?”
“可能性很大,毕竟将军夫人是在狄索尔的据点中发现的。”
“那为什么这几天不处理掉怀特将军呢?将军夫人已经被我们保护起来的消息应该传的到那边才是吧?”
“名义上,国家骑士是受怀特将军指挥的,就算是近卫军,想跟国家骑士开战也不是明智之举吧,我想切斯曼应该考虑到了这一点,而我们这边的话,多半是怕我们和怀特互相接应吧,他们也在静观其变的样子。”
“那么,既然狄索尔尸体已经被发现了,会不会是他们内讧起了争执呢?”
“这也有可能,但是他们内讧并没有任何好处才是啊。”
“如果......有人指使切斯曼这么做,只是为了得到我们都想象不到的东西呢?”希雅提出自己的见解。
“想象不到的东西?那可真是抽象啊。”薇尔杰琳苦笑了一下。
“指使切斯曼?恐怕除了那个组织里到现在都不敢露脸的堕魂应该就没了吧?”玉不屑地哼了哼鼻。
是啊,除了那个堕魂——
等等。
逐渐被导向正确答案的薇尔杰琳面色铁青:“不......还有一个......”
就在薇尔杰琳要开口时,异变在同一时刻发生。
首先是玉察觉到了,她所期盼的那个存在——
接着是疯狂锤击房间房门的声音。
“薇尔杰琳大人!薇尔杰琳大人!”一个男性在门外紧张地呼喊着。
“冷静点!”薇尔杰琳高喊一声,解除了魔法,走上前将反锁的房门打开。
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驻屯地里一名负责联络的工作人员。
“第一城墙......第一城墙!!!”他好像因为想说的太多反而只能编织出只言片语。
“说清楚来!别自乱阵脚!”
然而下一句话的出现,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。
“堕魂大军已经攻破了第一城墙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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